六、《史记》——生命写成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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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九六年,汉武帝觉得他已荡涤天下,征服四方,有必要改换年号表示庆祝,便把这一年定为太始元年。夏天,他下令大赦。被囚禁在“蚕室”中过了三四年囚徒生活的司马迁,也在赦免之中。
李陵案件的浪潮过去了,汉武帝的怒气也平息了。司马迁出狱后,汉武帝派他担任一个职位较高的官职——中书令。原先他任太史令的俸禄是一千石,现在担任中书令,俸禄增加到二千石了。中书令亲近皇帝,掌管政府的诏书、表章等机要事务。这个任命,似乎引起了许多人的妒忌和不满。政府中有人讥刺他道:“现今没有品行的人,关在蚕室里,疮还没有养好,就来侍奉皇帝,出入宫廷,享受大官俸禄,妻子富贵,自己也尊荣极了!”从这讥嘲的论调看来,司马迁出狱后,虽然做了较高的官,可是人们投给他的,却都是带刺的、轻蔑的眼光。
事实也确是如此:中书令虽是一个显要的官职,却并不是一个高尚的官职。中书令的性质是颇为低贱的:他侍奉皇帝,出入后宫,生理方面正常的人,统治者是不能允许他担任这种官职的。只有太监,或是受过腐刑、生理方面残缺了的人,统治者才会对他放心,让他担任这个与妃嫔同列的官职。汉武帝现在重用司马迁,派他做显贵的中书令,可是在人们的眼中,汉武帝不过是把司马迁当作一个有学问、有才能的太监在使用着罢了。带有幸灾乐祸心理的人们,当然会借这个理由向他投去轻蔑、讥嘲的眼光。
所以,司马迁比起过去似乎是“尊荣”一些了,可是腐刑所加给他的精神创伤——身体的摧残比起这来还是次要的——却始终无法平复。相反地,由于周围人们对他的冷酷表示和他自己怨疚心情的加深,精神上的痛苦越来越大了。
当他初任太史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对生活前途的美好理想,由此对仕宦表示了很大的热心。现在,他担任了比太史令显贵得多的中书令,他的仕宦兴趣却消失无余了,不但如此,而且对他的官职表示出极为厌恶的情绪。
甚至他的比较接近的朋友任安,也不能了解和同情他这时的思想情况。所以,公元前九三年,任安写信责备他,说他既然尊宠任职,为什么不愿“慎于接物,推贤进士”呢?他的答复是一封充满悲痛情绪的长信:
(仆)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遗风矣。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抑郁而无谁语?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用,女为说己容。若仆大质已亏缺矣,虽材怀隋、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
…………
祸莫憯于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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