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国和蒋纬国好像(蒋经国•蒋纬国•戴安国•金定国的故事——金公子艰难出世)

发布:2023-02-28 13:06:06

一九一七年上海的夏天,接连几个星期不见一丝风,不下一场;雨。火辣辣的太阳每—天都像赶场子似的早早就奔来坐镇,傍晚六七点钟还不肯撤退。大马路上的椰树都熬瘦了腰枝,熬枯了叶片。无情的溽暑,似蒸笼里散不走的热气,上海人就像蒸笼里的包子,闷透了。

宝昌路上有一栋三层楼的西式楼房,楼里开着沪上颇有名气的崇仁医院(今嵩山路救火会所在地)。连日来,中暑的重症病人已躺满了院内的大小病房;甚至连走廊上也架起了临时病床。可是,门前这是不断地有马车、黄包车和私家轿车将病人一个接个地送进来。天热人多,院里更热。医生护士们加班加点地抢救,忙得七颠八倒,也快撑不住了。

戴安国和蒋纬国好像(蒋经国•蒋纬国•戴安国•金定国的故事——金公子艰难出世)

年轻的院长金诵盘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也没有出过医院的大门,连家中身怀六甲的妻子也被他置之脑后。他正为医院里人满为患暗自发愁,同时还得不断招呼那些指名道姓地请他亲自诊治的达官显贵、名流绅士、巨商阔佬和绣达娇娃。照说崇仁医院收费极高,没有三根大“黄鱼”,有钱人决计看不到金院长本人的专家门诊。是这也正应了十里洋场中有钱人的心态:不出高价无好货。因此,金诵盘一年忙到头,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刻。可见上海滩有钱人家还是多的。

金诵盘的父亲金沧柏,是晚清时期中国四大名医之一,素有“江南一枝独秀”的美誉。金诵盘自小随父学医,耳濡目染,深得家学精华。后来,他立志广采众长,自成一家,便考入刚刚创建的同济大学首届医科班研习西医,那一届只招了八名学生,苦读八年后才毕业,也可谓是凤毛麟角了。当时西医西药进入上海埠时间不长,许多人还不相信洋药能治华人,除少数外科不得已就西法医治,内症大多数人不敢尝试。然而,上海又是个很会赶时髦的西化城市,人们享用过不少西洋文明带来的货物之后,也开始另眼看待西医西药了。于是,家学渊远,博采中西的金诵盘医师就格外受人欢迎。其时,他从德国进口了全套医疗设备和不少药品,同时又根据病家需要:兼开中医药方,如此创办了沪上首家中西合璧的崇仁医院。上海的报界对此投以极大的关注,纷纷采写新闻报道,《字林西授》载文说,“金氏崇仁,中西合璧,一代名医,从此在申城诞生……”

此刻,一位女秘书匆匆忙忙挤进急诊室,轻声对金诵盘说,“院长,你的电话。”

金诵盘正在抢救一位高龄病人,脸上挂满了汗珠。热气将他的镜片都熏糊了,护士替他摘下眼镜,擦亮后再给他戴上。病人体态肥胖臃肿,皮肤又松弛打褶,扎吊针很难寻到血管。女护士扎了两次都不见回血,金诵盘只好自己动手,他接过吊针,仔细寻找病人手臂上游丝般纤细而又隐蔽的血管,总算-针见血。他这才抬起头,直起了身子。

女秘书又在他耳旁催促了一句,“院长,电话是会里打来的。”

‘噢?“金诵盘一听“会里”两字,赶紧加快步子,朝办公室走去。

还在读大学的时候,金诵盘就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成了同盟会在沪的活跃分子。如果不是孙先生坚持要他办医,这个热,血青年早就穿上军服,跃马驰骋沙场了。

电话是同盟会的元老,财政部长张静江打来的,他只吩咐了一句,“先生马上就到。”即把电话挂断了。

金诵盘顿生疑虑,愣了一会儿才把听筒放妥。孙先生来医院做什么?如是有病,可以叫我马上去他住所诊治呵。三天前,还见过孙先生,并为先生做过体检。先生的身体状况还属正常,难道又有什么新情况吗?想想又不太可能。不过他觉得,没有重要的事情或是紧急情况,先生是不会在此时突然要到崇仁来的。金诵盘左思右想,仍猜不出所以然,便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和衣躺下。一来可以摆脱病家纠缠,专心等候孙先生,二来也可以稍事休息。然而他闭上了眼睛,心绪却怎么也定不下来。

三天前,即一九一七年七月三日,孙中山先生在寓所召集章太炎、国务总理唐绍仪、海军总长程壁光及在沪的海陆各军的高级将领和党内高层领导人开会。金诵盘也参加了会议。在会上,就七月一日张勋在北京搞复辟,驱走黎元洪,搞垮国会,废除临时约法,拥戴废帝溥仪之事,共商大计。中山先生慷慨激昂地指出,“讨伐张勋,不但是共和与帝制之争,实为全体国民反抗武人专制之争。”仁人志士们最后决定通电全国,南下护法,讨伐叛逆……

金诵盘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决心汇入南下护法的革命洪流中。

就在他似睡非睡、思绪如潮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位侍者推进一架轮椅,椅中坐着一条腿有疾患的张静江。这位同盟会的元老乃上海滩的巨富,也是当时湖州南浔四大豪门之一。因其热衷革命,,岛钱又出力,深得孙中山先生的器重。他虽腿疾不便,又瘦骨嶙峋,仍然派头十足,叼着大烟斗,戴着一副德国进口的眼镜,说起话来时时倚老卖老。这时,侍从将他的轮椅推到沙发前停住。张静江伸手拍醒了金老弟。

金讲盘一个激凌,翻身而起,连忙问张静江,“先生他怎么了?”

张静江微微一笑,“看看,把你急得唻!先生决定明天就启程南下,孙夫人担心先生的身体,请你再做一次体检。”

“明天就动身寸为什么这样急?”

张静江又道,“明天刚好有船,先生也想早点动身,广州方面还有很多头绪呢。”

金诵盘听后,心里稍稍安定下来;马上请女秘书通知有关人员作准备,并吩咐,“从现在起,不再接收新病人,医务人员没有我同意不准随便出院。”

秘书走后,金诵盘问张静江,“这次先生南下,你去吗?”。

“要去的,”张静江点头又说,“这次南下不同以往,可能要打大仗。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你有什么打算呀?”

金诵盘说:“我也很想去,先生一定很需要助手。”

张静江点点头,“看样子明天上船人也少不了。”

两人正说着话,女秘书进来通报说,“孙先生和夫人到了。”

金诵盘连忙起身,推着张静江的轮椅,一齐去门口迎接。

孙中山先生与夫人宋庆龄走出汽车,身后跟着四名卫士。

金诵盘迎上前去,给孙先生行了个鞠躬礼,“先生,夫人,请。”

“又来麻烦你了。”孙先生很客气地说着,伸手指指身旁的庆龄,“她呀,就相信你的话。”

孙夫人优雅柔美地微笑着,朝金诵盘点点头,叫了一声,“金大夫。”

金诵盘将孙先生和夫人让进办公室。张静江和卫士们则留在门外静候。

金诵盘先给孙先生切脉,看舌苔,嗣后又用听诊器仔细检查他的心、肺……此刻孙先生神情自若,孙夫人静静地陪伴在一边却有些不安,虽然穿着素色的短袖旗袍,又有电扇吹来凉风,她仍然时不时地用手绢擦去额头上不断渗出的细汗,美丽的瞳仁里闪出一丝紧张,她期待着得到一个精确的诊断。同时她又多么希望先生没有任何病症,只是连日操劳,有些疲劳而已。

“还是老毛病,肝脏有些肿。有什么不舒服吗?”金诵盘斟字酌句,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一些,好减少孙夫人心头的疑虑。

孙先生笑道,“没什么不舒服嘛。你看,我说没有问题吧。他宽慰着庆龄。

孙夫人却把目光转向金诵盘。

再验一下血吧。静金诵盘说着,拿起电话筒,叫来了化验科的医师。

医师为孙先生抽了血样后,拿去化验了。

孙夫人不放心地又间,“金大夫,先生明天启程去广州,你看他的身体行吗?”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金诵盘。说行吧,照目前孙先生的身体情况,最好是静养一段时候。说不行吧,南下护法之举,又怎么少得了,孙先生?金诵盘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中山先生笑了,“诵盘,我们是同行,又是同志,不必顾虑。其实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啦。”

金诵盘这才直言不讳地说,“先生,你疲劳过度,体力已经透,支,肝脏尤其要小心保养,不然,日后可能会有麻烦。”

孙夫人忧心未解,对金诵盘又道,“金大夫,如果您能和先生一起南下就好了。”

“行啊,我也正想去呢。”金诵盘愉快地回答。

“不行。中孙山先生却不同意。

“为啥?孙夫人和金诵盘异口同声地问道。

“弟妹身怀六甲,很快就要生产,他怎么能走呢?”孙先生言下之意,似乎有些责备夫人。

孙夫人此时也流露出歉意,不再坚持了。

金诵盘却说,“先生;家里的事,我会安排好的。我还是跟您一起去吧。”

“这又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孙先生仍然不放心。

金诵盘却是决心已定。送走孙先生一行,他马上打道回府。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不知妻子身体怎么样了?自从她怀上孩子后,反应强烈,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全靠着金诵盘亲手配制的汤药进行调理,才安全地度过了八个月。眼看产期将近,又遇酷暑,确实应当多加关心。方才孙先生的一番关切,愈发激起了金诵盘的念妻情怀。他坐在黑色的摩力士牌轿车里,嘴里催促司机快开,心里默默地挂念着爱妻谭郁芳。

谭郁芳出身名门,家境富绰。祖辈为官者人数众多。她本人也受过良好教育,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即嫁到了门当户对的金家。她与金诵盘虽不是自由恋爱,但婚后相敬如宾,感情甚笃。

轿车驶入环龙路(今南昌路),远远就可望见金公馆的大门了。大铁门敞开着,只见家中的女佣男仆和看门的老林头,统统哄在门口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车子还没有完全停稳当,一班人即迎上前来,个个失魂落魄地哭丧着脸。金诵盘一把拉住迎上前来的老林头,“出了什么事了?”

“老爷,不好了!太太被一帮强盗绑去了。”老林头像筛糠似地抖出这句话来。什么?

金诵盘大吃一惊,顿时手脚发软,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张清秀的脸盘就像没有写过字的白纸。幸亏佣人们蜂拥而上,这才抬手抬脚地将主人扛进客厅。

太太被绑,老爷又厥倒,公馆里上上下下乱得像一片无头苍蝇。有的要打电话去喊救命车,有的想用冷水浇醒老爷又觉下不了手,有人就说,干脆用指甲去掐老爷的人中……”

来客正是金诵盘的结拜兄弟蒋介石和戴季陶。他俩顾不穗理会跪在地上叩头的老林头,先关照躺在沙发上的金诵盘。两人异口同声地叫着,“贤弟,快醒醒。”

说来也怪,两人几声呼唤,竟然将昏迷中的金诵盘喊醒转来。

“出什么事了?”

“郁芳她,让强盗捉去了I”金诵盘眼泪汪汪地说。9I

“啥人吃了豹子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来了,娘希匹,难道统统活得不耐烦啦?!”蒋介石血气方刚,闻知弟妹被绑,顿时火冒三丈,骂声震天,一句响过一句。

“介兄,骂娘有啥用?”戴季陶稍显冷静些。他先将蒋介石的大嗓门压下去,然后对一帮佣人发话,“谁能讲清楚这桩事情?”

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佣人们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娘稀匹,养你们这帮饭桶,有啥用场?”蒋介石恨得直想朝谁身上打一拳解解气。

“老林头,你说!”戴季陶发觉佣人们不时将目光投向老林头,想必绑架之事,与他有些关联。

“我有罪,我该死,老爷……饶了我吧。”

老林头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早已是六神无主祸是他闯下的,如果主人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条老命怎么赔得起啊!

“快讲呀!”蒋介石又喝斥他。

季陶却摆摆手阻止了蒋介石,他语气温和地说:“老林头,你起来慢慢说,不要慌。”

老林头说道,“下午三点多钟时,来了两位小姐找金太太,我问她俩尊姓大名好进去通报。她们说是太太大学里的同学,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天太热,不进公馆坐了,让我去把太太请出来,在门口讲几句闲话后她们就走。我说这不行,她们……其中一位就摸出一块银洋钿塞给我……我就去向太太秉报。谁知,太太刚刚走到门口,横度里冲出两只杀胚码子,将太太拎起来,朝一部黑颜色的轿车里塞。我刚想叫救命,还没张口,就被两只女妖精几棍子敲倒在地……以后的事我就不晓得了。”

老林头说完后,从衣袋里摸出了那块银元,朝地上一摆,头也不敢抬起说,“小人该死,……小人有罪……”

老林头话音刚落,蒋介石举手就想请他吃生活,再次被戴季陶拦住。戴季陶又问老林头,“车牌号看清哦?”

“好像是0723。”老林头答道。

‘娘稀匹,老早好讲了!”蒋介石果断地一个转身去摇电话,想请巡捕房里的朋友,帮忙查找这辆轿车的来历。

“介兄,先不要报警。弄不好要坏郁芳的性命。”靠在沙发上一直不吱声的金诵盘,此时总算清醒了几分。

“对,先不要打草惊蛇。”戴季陶也说。

“要么去找老头子。”蒋介石一分钟一个主意,见俩兄弟都反对请巡捕房帮忙,便想起了他的师傅——海上闻人黄金荣。蒋介石很有把握地说,“只要他老人家肯出面,上海滩没什么事情摆不平的。”

当下,金诵盘和戴季陶都称这主意好。但此时,客厅门口却响起张静江的声音,“我看,还不到动作的时候,等一等再说。”

“静兄也来了。”蒋介石、戴季陶和金诵盘都起立相迎,以示尊重。

“诵盘,我觉得郁芳被绑,决不是一般的敲诈勒索,肯定与孙先生南下护法有关。静张静江坐在轮椅中轻摇纸扇,慢慢说来,“傍晚我送先生回寓所,几次发现车后有车,说明有人在窥测先生的行动。很有可能是张勋派来上海的探子。”

“这与我太太又有啥关系?”金诵盘不解地问道。“关系很大,因为你晓得先生什么时候南下,你也晓得先生南下护法的具体打算。人家当然要打你的主意。”

张静江的一番分析,令众人沉默许久,想不出对策。金诵盘仍抱着一线希望,盼着情况并不像静兄分析的那么严重,而仅仅是歹徒敲榨。他去两楼书房,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大堆金条,以备赎妻之用。(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