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师长郑其贵(180师师长郑其贵:朝鲜惨败成一生之痛,临终感叹:实事求是难啊)

发布:2022-09-25 16:52:27

1990年1月26日,在合肥解放军第105医院,从白城军分区司令员职位上退下来的老红军郑其贵走到生命尽头。

  在他病危之时,许多老战友、老部下都守候在他的身边,原南京军区副参谋长邓仕俊,也匆匆赶来看望郑其贵,本来,他是要在合肥待几天,好好陪陪这位老战友的,可进入病房,看到的郑其贵,却已眼窝深陷,脸色惨白,连说话都费力,这让他心痛不已。

  当郑其贵的老伴跟他说邓仕俊来看他时,郑其贵强打精神,吃力的扭过脸来,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拿眼睛呆呆的看着老战友。

  见状,邓仕俊来到郑其贵身边,俯下身子轻轻对郑其贵说话,突然之间,郑其贵大声咳嗽了起来,这让他的亲友们很是担心。

  邓仕俊见状,“命令”道:“郑其贵,我现在命令你,你给我坚持住,坚持住!”,说话的语气,正如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他给郑其贵下命令一样。

  这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听了邓仕俊的命令,郑其贵使劲儿憋了一口气,真的不咳了。

  见状,邓仕俊叹息一声,对郑其贵道:“过去的事情大家清楚,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180师的责任不能你一个人负,功过是非自有公论啊!我这么说,是实事求是的。”。

  这些话,邓仕俊本想等郑其贵病情稳定后再说,可看老战友的状态,恐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听了邓仕俊的话,郑其贵沉思片刻,缓缓道:“实事求是,难啊!”。

  “历史应该是真实的”,邓仕俊握着郑其贵的手,沉痛道。

  看着邓仕俊和身边的亲友,郑其贵缓缓道:“同志们,我马上要见咱们180师死去的兄弟了……参谋长,我先走一步!”,说罢,缓缓闭上眼睛,离开人世,享年77岁。

  这位郑其贵是何人?朝鲜战场上,180师又出了什么事情?是什么让这位老革命,耿耿于怀30余年呢?

  郑其贵,安徽金寨人,出身贫寒,1929年,年仅15岁的他,参加了赤卫队,后来加入红军,曾担任班长、排长、连长等职,参加鄂豫皖苏区历次反围剿。

  在第四次反围剿之后,郑其贵跟着部队西进入川,很不幸,在一场战斗中,郑其贵留下残疾,于是转为政工人员,在红四方面军总医院担任政治组织部科长、分院政治部主任、红九军医院政治部主任等职,并跟随部队参加长征。

  长征结束后,郑其贵前往抗大学习,毕业后留校,担任5大队队长,1939年之后,奔赴晋察冀战场,在太行军区第三分区担任直属大队党总支书记、七团总支书记、团政委等职,还参加百团大战和解放阳城等战斗。

  解放战争中,郑其贵又担任晋冀鲁豫军区二十三旅政治部主任、副政委等职,率部参加临汾战役、太原战役,不久,被任命为60军180师师长,参加解放大西北、大西南的战斗。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我国决定抗美援朝,当时,正在川西剿匪的180师接到开赴朝鲜战场的命令,开到河北集结整训,被编入第3兵团60军,1951年3月22日,180师跨过鸭绿江,到达朝鲜,又经过10天的紧急行军,到达指定位置尹川,4月22日,第五次战役打响。

  因为180师是由地方武装和起义人员组成,装备很差,而师长郑其贵本人,又长期担任政工工作,并没有多少打大战、硬战的经验,因此,在入朝之初,担任的是预备队。

  4月27日,以60军和12军组成的第一梯队,仅仅用了5天时间,便歼敌2.3万人,极大地打击了美韩军的嚣张气焰,全军欢欣鼓舞,然而,180师的将士们,却深感遗憾,因为他们并没有与敌人直接接触,便要撤回休整。

  于是,180师全体官兵向军首长写下战书,希望担任更艰巨的任务。

  很快,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战斗打响,180师所在的3兵团,负责割裂西线美军和东线韩军的联系,坚决阻击美10军东援,180师担任第一梯队任务,由汉城向东开进。

  战斗打响后,进展并不如何顺利,先是秦基伟率领的15军,在大水洞与敌人展开激战,难解难分,向第三兵团代司令王近山求援,于是,王近山把60军的179师调给了秦基伟。

  紧接着,12军在加里山也遇到了困境,于是,王近山又将60军的181师,也调到12军,如此一来,在北汉江南岸,60军阵地上,就只留下一个180师。

  虽然仅有1万余人,虽然要面对美10军5万大军和300辆飞机、800门大炮,但180师的战士们,一个个斗志昂扬,把困难当作建功立业的机会。

  5月20日,在经过5天的战斗后,东线志愿军歼敌5.9万人,又取得了一个大胜,紧接着,志愿军总部下达命令,全线停止进攻,主力向北转移,每个兵团留一部阻敌,以掩护主力后撤。

  为何打了胜仗,却下达撤军的命令呢?原因很简单,当时,由于美军的轰炸,朝鲜战场补给困难,战士们所携带的粮草弹药,仅仅够维持一个礼拜左右时间, 而美军,也掌握了这一规律,我军进攻,他们便后退,等我军粮草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他们就开始反扑。

  很快,军令下达,掩护60军撤退的任务,落在了180师身上,就在我军后退之际,美军7个师、韩军6个师在空军的掩护下,展开反扑,其中,敌人三个军的进军方向和通道,都在180师的阵地上,180师前线的两个团,要面临3、4倍的敌人,每天有5万发炮弹,落在阵地上。

  即便如此,180师仍然死守阵地,即便是某些连,人数从180锐减到20人,依旧坚持战斗。

  23日,志愿军司令部下达命令,各兵团一律向北转移,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一命令,在180师没有执行,而两侧的15军、63军已经提前北撤,只留下180师一直孤军。

  当天,师长郑其贵向60军军长韦杰报告了情况,得知,180师有被包围的迹象,韦杰立即下令当晚撤过北汉江,正当郑其贵带着部队准备撤离,兵团发来急电,因为有万余伤员尚未运走,决定各部暂不撤离,运走伤员后再撤收。

  这一命令,被60军的首脑理解为本军必须掩护全兵团伤员撤离,于是,把这一任务交给了180师,命令他们停止北渡,在北汉江南岸阻敌3到5天。

  也是因为这条命令,使得180师错过了撤退时机,23日,180师被3面包围,背后是汉江。

  面对如此情形,180师长首脑召开了会议,参谋长王振邦建议:“把主力撤过江北,江南只留少数部队掩护,以免陷入被动。”。

  副师长段达章也说:“留在江南,三面受敌,而且背水一战是大忌。”。

  对于两位同志的观点,郑其贵深表赞同,但那么多伤员没有运走,而且上级也没有下达撤退指令,于是他坚持守在江南。

  不久,上级传达来了命令,还重点强调他们在江南阻击敌人,此时,180师已经断粮3天,战士们更是死伤惨重。

  26日,180师收到命令,让他们到培山一带固守待援,部队派出了179师的两个营和181师的两个营,驰援他们。

  可惜的是,他们并未等到援军,因为这两路援军,一路被美军阻击,一路伤亡惨重,根本无力驰援。

  27日下午,敌人发起猛烈进攻,无奈,郑其贵下令突围,但此时的180师,战斗力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其中,3000余人牺牲,3000余人在受伤、饥饿的状态下,被俘虏,仅仅4000余人逃出生天。

  180师的失利,震惊一时,为了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毛主席曾先后召见王近山、韦杰等人,志愿军总司令员彭德怀也多次主动承担责任。

  然而,最最痛苦的,莫过于眼睁睁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的师长郑其贵,作为当事者,在回到志愿军后,他被停职审查,后来,被任命为第三兵团管理处处长,成了正团级,55授衔时,也只是大校军衔。

  降级,对于郑其贵来说,并不难受,毕竟,比起战死或者俘虏的战友们,他幸运得多,但很多人都把过错归咎于他身上,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后来,180师在朝鲜战场上一雪前耻,可惜,此时的师长,早已不是郑其贵,他也没了洗刷耻辱的机会,即便后来他担任吉林省军区白城军分区副司令员、司令员,但此事儿,一直是郑其贵心中的一根刺。

  这才有了文章开头,看望郑其贵时,邓仕俊所说,180师的责任,不应该由郑其贵一个人负责,应该实事求是。

  而郑其贵的回答是:“实事求是难啊!”。

  实事求是真的难吗?一点都不难,对于180师的事情,当年的领导们,一直就没有把责任归咎于郑其贵一个人,彭老总不止一次做了自我批评,王近山也在总结大会上,做了深刻检讨。

  60军军长韦杰,对于此事儿,更是念念不忘,临终之前,还对人说:“……180师的损失是严重的,但把板子打在180师的屁股上,是不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