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11日,江淮大地上寒风萧瑟。徐州,九里山,国民党第二兵团在此驻防拱卫徐州。
第二兵团原驻河南商丘,兵团司令官邱清泉嘴中念叨着:
“商丘…伤邱…”
邱清身不觉心中一片烦闷,正如此时国共战场上的局势,国民党军队一败再败,局势堪忧啊。
待张克侠、何基洋两位将军战场起义后,邱清泉兵团被紧急调来徐州,但此时的徐州一样风雨飘摇,黄百韬的第七兵团正被困于碾庄。
“司令官,徐州剿总来电,请您立即前去徐州!”
邱清泉也不理睬,随意问道:
“刘峙又想出什么新花招了?”
副官赶紧回道:
“是杜副司令官下的通知。”
邱清泉立刻转身:
“他来了?现在就收拾出发!”
杜聿明是邱清泉的老上级,邱清泉当然要抓紧时间赶去。
邱清泉到徐州后还看到了一人,第十三兵团司令官李弥。
杜聿明看人到齐后,直接说道:
“第二、第十三两个兵团立即东援黄百韬。”
邱清泉的脸一下阴沉下来,冷哼一声:
“黄百韬自己跑得慢,就该叫黄百韬他自己突围!”
杜聿明瞪了他一眼,邱清泉便不再吭声。
邱清泉外号“邱疯子”,为人桀骜不驯,但唯独听从杜聿明,这是因为杜聿明对他有着知遇之恩。
01邱清泉从黄埔军校二期毕业,后去德国柏林陆军大学深造,他的兵学修养要比国民党的一般高级将领高出很多。
杜聿明在创建中国第一支机械化部队时,就点中邱清泉作为他的得力助手。
邱清泉作战也是勇猛,率新二十二师曾血战昆仑关,历任第五军副军长、军长,后接替杜聿明成为第二兵团司令官。
因此邱清泉虽目空一切,唯独对杜聿明言听计从,杜聿明一句话就可以把邱清泉镇住。
听说要为黄百韬解围,邱清泉满心的不痛快。
1948年7月的豫东战役,邱清泉的新五军与黄百韬的整编二十五师一样被评为救援不力,邱清泉被蒋介石严厉批评,而黄百韬却得到表扬。
邱清泉带着一肚子闷气,却不得不领兵出发,但面对解放军的重重狙击,邱、李两个兵团前进犹如龟速,两天时间才前进了七、八公里。
11月22日黄百韬兵团全军覆没,邱清泉的救援任务也宣告终结,只可惜没等他回到徐州,在十天后被解放军围在青龙集、陈官庄一带。
02一连十多天突围不成,邱清泉开始预感到前景不妙,整天以酒浇愁、大发脾气,身边的人无人敢劝他。
这天中午,久违的太阳照在大地上,邱清泉牵着宠犬从兵团司令部走出,抬眼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兵。
这个女兵脸蛋白静,一头短发陪着军绿色军装,显出婀娜的身姿。
邱清泉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包围圈中哪来的如此貌美的女兵?
原来这女兵是陆军后方医院的一名护士,叫陈嫚。邱清泉把22岁的陈嫚带到司令部,每天拥着美人而眠,过得好不快哉。
这天日上三竿,邱清泉还在沉睡,陈嫚轻轻叫醒他:
“司令官,要起来了!”
邱清泉微微睁开眼:
“有什么事?”
“您不是请尹监察官来拆个字吗?看看我们能不能脱出重围。”
“好,好,赶紧要传令兵叫他来吧。”
邱清泉从鸭绒被里坐了起来。
这个尹监察官,名天晶,原来是十六兵团的,擅长推观天象,深谙五行。
邱清泉写了个“笑”字,想着笑字该是一个吉利的字,但尹天晶看后却皱起了眉头。
邱清泉安慰道:
“直说无妨,我不会计较的。”
尹天晶于是说道:
“笑,上为二人,下为天,为二人升天也。”
邸清泉装作丝毫不介意:
“吉凶祸福,自有天定,你不妨看下近日天象如何?”
尹天晶看着窗外说道:
“天象倒还可以,只是您住的这个院子不太吉利啊!”
尹天晶指着院中的一棵槐树:
“院中有一木,岂不是一个‘困’字吗?”
邱清泉当即大怒:
“来人,把这树砍掉!”
031948年12月15日,被围于双堆集的黄维兵团全部被歼,陈官庄的杜聿明、邱清泉还蒙在鼓里。
16日,杜聿明等人正在议事,一份电报到了,杜聿明看后惊呼一声:
“啊!”
邱清泉接过来一看,是刘峙发来的电报:
“黄维兵团昨晚突围,李延年兵团撤回淮河南岸。贵部行动今后听委员长指示。”
一时间国军众将领慌成一片,纷纷提议即刻突围。
邱清泉长叹一声:
“突围,谈何容易呀!”
此时的陈官庄上空,皑皑白雪下个不停,雪地之中的炮声也已停止,双方数十万的战士躲在掩体之中,大战中的江淮大地难得有了一刻平静。
可平静之下涌动的,是国民党官兵躁动的内心。
毛主席此时安排了停止武战,一方不逼迫蒋介石把平津的兵力海运南下,另另一方面对被围国军实行心理战。
“国民党军官兵放下武器投降一律宽大,原回家者发给路费,愿做事者给予工作。”
解放军的大喇叭在战地前,日夜不停地呼喊,到了晚上解放军把食品和宣传单一起投送到国军阵地。
由于持续天降大雪,后方的空投全部停止,国军十几万大军严重缺粮,饿坏了的国军士兵连骡马皮、野草、树皮、麦苗都抢吃一空。
国军官兵开始三五成群地向解放军阵地跑去,投诚的士兵越来越多。
041949年元旦,陈官庄内外被分成两个世界:
包围圈内饥寒交迫,包围圈外杀猪宰羊,一片喜庆。
邱清泉的脾气愈来愈坏,动辄大骂身边的人,当他听说李弥兵团有不少人投诚解放军,拿起电话大骂李弥:
“作战无能,统御无方,你不配当黄埔的学生。”
李弥也是大叫回道:
“杜老总也没有这样申斥过我,你有什么资格!”
部清泉刚挂电话,七十四军军长邱维达跑了进来,想请示以后怎么办。
邱清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掏出身上的一支左轮手枪:
“里面有三颗子弹,我还可以亲手打死两个人。”
邱维达问道:
“不是有三颗子弹吗?”
邱清泉一字一顿地说道:
“最后一颗,留给我自己。”
邱维达见势不妙,赶紧走了,参谋长李汉萍从雪中进来。
“你来得好,我正要找你!”
邱清泉神色凄然,他给李汉萍倒了一杯酒:
“现在已到了绝望的关头,要做好万一的准备。我若战死,你是参谋长,可以代替我指挥。”
李汉萍一时不知如何劝说,于是回道:
“自当为党国尽忠!但我是六期毕业,资历浅,让我来指挥,怕不能服众!”
邱清泉想了下说:
“那我死后由高吉人指挥,高死后由舒适存指挥!”
李汉萍回去的路上暗想:
“邱清泉心理已崩溃了!”
051月6日,解放军开始重新围攻,陈官庄到处被炮火覆盖,第二兵团防线已被打成一个筛子。
参谋长李汉萍从前线跑回兵团司令部,看到邱清泉喝得酪酊大醉,用被子蒙着头睡在床上。
李汉萍焦急地说道:
“司令官!该重新部署才是啊!”
邱清泉一把掀开被子,两眼已是血红,吼道:
“还部署个屁,就让它崩溃好了!”
9日下午2时,十三团阵地全线崩溃,李弥化装成伤兵,在几名士兵的簇拥下,悄然逃去。
杜聿明仍不肯突围,但此时阵地上到处都是解放军的口笛声、抓俘虏声以及密集的枪声。
邱清泉对着电话疯狂喊道:
“我已经不能指挥了,你们自己行动吧!”
这是邱清泉对部属们下的最后一道命令,随后他找到了杜聿明:
“现在西南方还有一个缺口,快走吧!”
杜聿明在邱清泉特务营的簇拥下,一头钻进夜色之中,不想刚出陈庄,寂静的荒野中突然枪声大作,国军逃跑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
邱清泉手中挥着手枪,一会向东猛跑,一会向西乱窜,等他稳下心来,发现杜聿明已不见了,身边保卫的特务营也不见了。
邱清泉此时已经慌了,他站在夜色中的战场里,放眼望去都是熊熊的大火,火光中处处人影绰绰,分不清是解放军还是国军。
邱清泉感到眼神一片恍惚,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个人嘴中凄惨地喊道:
“共产党来了!”
邱清泉抬手就是一枪,待那人倒下后,才发现这人是和他同枕共眠的陈嫚!
“哈哈…哈哈…”
邱清泉疯狂挥舞着手中的手枪,宛若疯子般,嘴里也在嘶吼着:
“共产党来啦!共产党来啦!”
恰在此时,一阵枪声传来:
“哒哒哒…”
邱清泉随即栽倒在地,几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腹部。
邱清泉挣扎着举起了左轮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猛地扣响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