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药神(知道中国的医圣是张仲景，那你知道古希腊的医神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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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

• 医学历史——前言

希腊民族复杂，文化多元，因自古就与邻近很多国家的海陆接触频繁，距今2700年前，随着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古代奥林匹克运动起源古希腊，历时千年：公元前776年至公元393年）的出现，希腊城邦文化的影响力逐渐扩大，很快席卷了整个环地中海地区。

希腊的地理位置

大约又过了200多年，希腊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政治、艺术、哲学、文学等各个领域都绽放出了璀璨的光彩。极盛时期的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建立横跨欧亚非三洲的大帝国，并同化了该地区数十个民族。

• 注：亚历山大大帝统治时的版图，横贯亚欧非三大洲。中国历史上也曾有帝王征服的版图更大，但却没有呈现这样文化包容百花齐放的局面。

正是这种包容性，加上崇尚美学，爱好健美，学风自由，故得能创造出灿烂光辉的文化。希腊学术文化发轫最辉煌时期也是与中国的春秋战国的相同时代，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及希波克拉底等与那个时代中国的诸子百家一样学术思想恢宏辽阔，震烁古今。因此即使为欧洲文明之滥觞的罗马文化，本质上亦是继承了希腊文化中的哲学、文学、戏剧、美术、甚至医学。

窃以为要谈西方医学历史首先就要从古希腊医学开始说起，因为他足够承上启下。希腊医学除了传承了埃及、巴比伦、腓尼基的传统医药之外，甚至还可能吸收了东方医学的一些元素。希腊传统医学从公元前六世纪开始一直到公元二世纪末盖伦逝世时止，不断地取得重要的进展，所以希腊科学性医学的进步过程应该不少于八百年。而欧洲现代医学真正开始科学化开始于十五世纪末。

注：希波克拉底（前460年~前370年）。

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被尊为现代西方医学之父，我个人的理解他应该是那个时代一批人的缩影而已，具体解析见下期《我了解的希波克拉底》。两千多年前的希腊先贤医哲已经可以排除疾病是因神鬼作祟的迷信观念，而代之以较理性科学的辩症施治，实为不易。其后古希腊医学西传罗马，虽然当中经历停滞不前甚至倒退的中世纪，至文艺复兴时期科学精神再次萌芽，包括医学在内的人文科学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并逐渐形成西方形而下学，微观的、科学化的医学体系，与形而上学，宏观的、哲学化的祖国传统医学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今天我们先聊聊古希腊神话与医学。

古代的希腊人想象力非常丰富，面对神奇的大自然和浩瀚的宇宙，他们自有一套神话般的诠释，所以古希腊历史的前半段是用神话的方式在演绎，他们认为那就是历史，他们也认为自己就是希腊众神的后代。因此希腊历史充满了戏剧性，有许多匪夷所思的传奇神话和悲壮史诗。在西方文学和艺术，比如雕刻及绘画，都乐以希腊神话为题材。

• 注：古希腊时期红色瓶画，约公元前440年。这展示的是Judgment of Paris中的一个场景，三位女神Aphrodite、Athena和Hera去见特洛伊王子Paris，她们在“我们三个究竟谁漂亮？”的问题上撕逼了，Paris王子当然只能给一个答案。结果自然是另外两个女神不开心，这场选美直接导致著名的特洛伊战争。

• 注：保罗.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的作品《Prometheus（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因为盗取火种造福人类被宙斯惩罚，绑在高加索山上被老鹰每天咬去一块肝脏。试想2000多年前的希腊人，怎么就能知道肝脏具有再生功能？

• 注：希腊神话第一勇士Achilles背面像，在特洛伊战争，死于刺在跟腱上的那支箭。跟腱（Achilles Tendon）便是起源于他，具体故事篇幅有限，在此不赘述。

大家耳熟能详的希腊神话人物就有天神宙斯（Zeus）、太阳神阿波罗（Apollo）、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Aphrodite，对应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Venus）、海神波塞冬（Poseidon）、智慧女神雅典娜（Athena）等等，可见希腊神话传播之深远。

那我们就来简要介绍下医神Asclepius（又作Aesculapius）的生平。Asclepius命运多舛，他本身出生高贵，是太阳神Apollo和一名叫Coronis 的凡人美女所生。可是Apollo虽然是个高富帅，却极度缺乏自信，Coronis怀孕时，Apllo怀疑她出轨了，便在狂怒中一箭射中Coronis（一说是他的妹妹Artemis代劳），并把她扔入火中烧死，Apollo想想舍不得杀了腹中这个小孩，便一刀切开Coronis子宫把Asclepius从子宮中扯出來。（这也应该算是最早的剖腹产手术了吧？）。

注：Apollo射杀Coronis by Hendrik Goltzius .

随后Asclepius被送去给Chiron抚养。Chiron是人头马身的神中为数不多善良且智慧的神衹，Chiron把他的所长倾囊相授，令他成了一位掌握起死回生之术的绝世名医。

Asclepius一生救人无数，自己却好心被雷劈，没错，他确是被雷劈死的。为啥呢？话说Asclepius医术精湛，可是救了一些不该救的人，所以希腊很久也没有录得死亡个案，这令冥界之神哈得斯（Hades）闲得发慌，他便向哥哥宙斯投诉，宙斯一怒之下用天雷劈死了Asclepius，事后，他方知手刃的原来是自己的亲孙（宙斯乃阿波罗之父）──想想当朝为医，救人不遂会有被乱刀斩死的风险，希腊医神救人太多却遭天雷所杀，不禁唏嘘慨叹为医不易，左右为难啊！这也提示医生虽有祛除病痛、抚慰心灵之职责，然生死轮回的自然法则却也无法违背。

看到这段介绍是不是觉得希腊的神怎么动不动就杀人放火。确实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神通常都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全部都是完美的道德模范，而希腊人的神祇是人性化的神，他们有着七情六欲，充满了贪婪、嫉妒、背叛、暴怒等人世间丑陋的一面，而且古希腊文化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悲剧情怀，他们觉得人性是恶的，所以这些拟人化的神都会做出匪夷所思不堪入耳的事儿来。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读读荷马（Homer）的伊利亚特（Iliad）和奥德赛史诗（Odyssey）、Ovid的变形记（Metamorphoses）及赫西奥德的神谱。

好了，让我们再聊回医学。Asclepius死后，被希腊人遵奉为医神，在希腊各地为他建医神庙（Asclepeion）。这种医神庙就变成古希腊最初的医院。文献记载古希腊医生在这里从事的治疗包括水疗、理疗、食疗以及药物疗法与一些小型手术治疗（主要是创口处理）。当然更多时候应该是按照神的旨意对患者进行心理抚慰。按当时习惯，在医神庙受过治疗的人都应当给这位医神献上一只公鸡。所以苏格拉底死前有句临终嘱托，“克里托，我们还欠Asclepius一只公鸡，请别忘记还给他。”这句话的解析耐人寻味，或许是因为他想起受审前不久在医神庙受过治疗但未给医神献祭，或许是借此表达他对死亡的看法：死亡是对生命之病的终极治疗。所以公鸡应该算是Asclepius的圣物。这大概来自于一种朴素的象征性隐喻：公鸡在清晨打鸣，将人们从沉睡中唤醒，就如同医神从濒死的患者中唤起生命一样。

• 注：苏格拉底之死 The Death of Socrates，by Jacques-Louis David (1787)。画中的苏格拉底，拒绝逃亡，安静的接受对他的审判结果，准备喝下毒酒。后世尊他为西方哲学奠基人，而他自己却说“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传说中医神庙里饲养着许多「圣蛇」，病人到了庙里，先付钱给僧侣，购买食物喂蛇，僧侣就让圣蛇来舔病人的伤口，病人再在香烟燎绕的庙中睡上一晚，第二天便可痊愈出院。有的医神庙中，圣蛇被饲养在树上，病人被抬至树下，一经圣蛇的眼神关爱，即可治愈也。而庙中医神Asclepius的塑像，也一定以手撑着一只上面缠绕着一条大蛇的木杖做为不可或缺的象征。

• 注：希腊医神Asclepius的大理石像，他手握的便是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Rod of Asclepius) Tiberine Island, 罗马，意大利。

• 注：著名的埃皮达鲁斯剧场博物馆（Museum of Epidaurus Theatre）内的一尊Asclepius雕像，这个博物馆距离伯罗奔尼撒半岛最大港口那普良三十公里，是作为医生非常值得去拜访的地方，里面收藏了很多关于古希腊医学起源的古迹。还有一个叹为观止的露天古希腊剧场，被称为声学界的建筑奇迹。

注：埃皮达鲁斯剧场Epidaurus Theatre，希腊。

为何选择蛇这个看上去有点恐怖狰狞的动物呢？原来希腊人认为蛇是智慧的化身，拥有神秘的疗伤能力，可以治愈疾病，也是希腊的保护神，胜利女神雅典娜身边就一直有蛇相伴。比较通行的说法，是说蛇在长大的过程中，会有不断蜕皮的生理过程。蜕皮代表新生，因而蛇在古人信仰中被赋予了治病的能力。

另外流行的一种说法，有一次，克里特岛皇Minos之幼子Glaucs溺毙于一瓶蜜糖中，Asclepius在救他时，一条蛇刚巧经过，Asclepius立即以杖杀蛇，此时另一条蛇衔着草药去救死去的蛇，然后Asclepius就用这些草药救活了Glaucis。所以他们就认为蛇拥有神奇的力量。

还有一种非常“科学”的讲法，说蛇的唾液里面，可能含有某种生长因子，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因此伤口被蛇舔过，对于复原可能确实有效。因此蛇杖后来就成了正统的医学标帜。目前全世界的医学院校、医学组织的标帜，绝大多数以此为设计主轴，比如说中国医师协会的Logo。至于蛇杖上是一条蛇还是两条蛇，各有什么寓意？有机会再另起章节做表述。

后世为了纪念医术高明的Asclepius还将其形象放置于夜空之中，便有了蛇夫座Ophiuchus。而他手中所持的蛇则成为了巨蛇座Serpens。所以古代医生有时也会以持蛇人（Ophiuchus）自居。Asclepius共计生了五女三男，都是子承父业，成为守护一方的健康生命之神。包括代表卫生的Hygieia、代表一切治愈的Panacea、代表医药的Iaso、代表治疗的Aceso、代表健康荣光的Aglaea。Hygieia扮演着预防疾病的角色，为照护健康女神，卫生（hygiene）一词便出自她的名字。Panacea是药材的保护者，万能药（Panacea）一词的字源便是出自她的名字。他的儿子Machaon和Podalirius分别被尊为外科学和内科学之父。

注：奥地利大师Gustav Klimt笔下的Hygieia，手上同样也是拿着蛇。

• 注：Atlas是希腊神话里的巨人神之一（Titan通常译作泰坦），因反抗宙斯失败，被处罚用自己的头、肩膀和手做为支柱来支撑着天。结果“这口锅”一背就是一辈子。欧洲人多以他的画像装饰地图封里，由此称地图集为“Atlas”。第一颈椎把头撑住，犹如Atlas顶住天一样，倒是十分贴切。

西方医学史受希腊的影响非常大，还有很多医学单词或短语都起源于希腊文（约占48%），常用的和希腊神话有关的就有如Morphine，erotic，chronic，panic等，从上面的介绍大家也应该可以窥见一斑。这更是一门独立的学科，叫Etymology（词源学），我就不班门弄斧了，但作为医学从业者，了解我们医学Logo的来龙去脉，以及一些常用医学单词的起源，应该是我们踏入医学院的第一堂课。

【下期预告】

Life is short, art long, opportunity fleeting, experience treacherous, judgment difficult.

——Hippocrates

希波克拉底为何做出这样的表述？他的本意是什么？除了他的誓言，对现代医学而贡献还有哪些？对医学伦理和人文的启示又在哪里？且听下期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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